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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(2 / 2)


  平日里赤门军与蓝门军白日巡逻京都城,偶尔会从紫门前路过问话。那一日赤门军中的一名小将来到紫门前站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,加收了当日入京都的百姓出入城门的费用。

  实则这种现象早有发生,若是紫门军中碰见相熟的,也可不收钱财,但大多入城的或出城的,都得给紫门军一些‘辛苦费’。

  赤门军或蓝门军巡逻到此,加收‘辛苦费’也是时常发生的,从未有人敢反驳。偏偏那一日入城的是个倔老头儿,不仅不给钱,还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那赤门军的小将破口大骂。

  那老头儿嘴里不干净,赤门军的小将家里有些地位,平日出来也是被人拥着的,哪儿受过这么大的屈辱,顿时对那老头儿拳打脚踢。谁知道那老头儿入城就是为了看病,不过是踢了两脚,人便死在紫门前了。

  索性当时围在紫门前的人不多,众人也都顾及那赤门军小将家中的地位不敢多言,只有徐潭是个直肠子,见那老头儿惨死可怜,当天在赤门军副统领过来处理此事时,告了一状。

  当时徐冬不在,没能拉住徐潭,徐潭觉得自己也算是披了一身紫门军的衣裳,怎么也得对出入城门的百姓负责。赤门军小将把此事上报时,说的是老头儿自己在城门前没站住摔死的,赤门军副统领将二人拉到一起,问了缘由。

  徐潭也是天真,以为自己据实已告,还能升个位置。谁知道赤门军中官官相护,那赤门军的小将反咬一口,说是徐潭将人打死,他是看在徐潭年轻初来乍到才帮他隐瞒。

  此事闹大后,紫门军与赤门军当夜便将人召集。问话时白日那几个在城门边上的人,都指着徐潭说是徐潭打死了老头儿。

  有一人道:“当时我们拉着他,让他别打了,可徐潭不听,还到处宣扬说自己的妹夫是王爷,谁敢与王爷作对啊,所以我们也就……一个不查,徐潭便将人打死了。”

  徐潭被冤枉,气愤不已,可饶是他说再多话,也是辩解。徐冬走出来替徐潭求情,也被以教子无方打了二十军棍,徐潭当日便被拉入了赤门军的训牢里待着,等候处罚。

  本来一个老头儿的命,只要徐潭肯服软,加上徐家再往上交些银子也能大事化小了。可就在徐家筹银子的那几日,赤门军的小将日日带人去训牢里嘲笑徐潭。

  大事未了,又出一桩。

  三日前,徐潭从训牢里逃出来了,他出逃时被人发现,匆匆跳入水中遁水离开。次日一早,赤门军小将倒在了南门市口的巷子里,心口被人插了一把匕首,尸体早就已经凉透了。两日前,出逃的徐潭居然回到了紫门军中,顿时被人抓住,今早徐家才得到这一切通知。

  死在巷子里的赤门军小将不是别人,正是司农寺卿的堂弟,而司农寺卿又是芳雅县主的丈夫,芳雅县主,正是贤亲王的女儿。

  这一层层关系往上去套,直连着皇亲国戚。

  赤门军小将名方纳,本已与上头说好,再于赤门军中做到年末,来年便是皇城金门军里的人。而皇城金门军再往上升,便可入宫看守皇帝宫殿,等于御前侍卫,何等荣耀,只可惜这荣耀,死于了半夜的窄巷之中。

  徐柳氏知晓此事已不是徐家能够解决的,便连忙寻到文王府来,想找祝照帮帮忙。

  徐柳氏想着,那死掉的小将是司农寺卿的堂弟,有与芳雅县主有些关系,而芳雅县主是贤亲王之女,贤亲王又是文王的兄长,或许由明云见出面,此事还有得商量。

  徐柳氏一开口,便说个不停。

  “我都叫那小子别在人面前炫耀,也少拿文王的身份说事,可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蠢啊!赤门军本就在紫门军前耀武扬威已久,他还非要去告状!”徐柳氏几乎要哭得趴在了桌子上。她拽着祝照的手说:“长宁,我就这一个儿子,我们徐家也就只有这一个男丁啊!”

  祝照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,也不敢轻易开口答应去帮。

  她瞧着徐柳氏的确可怜,也知道徐柳氏是没了其他法子了。但若那名叫方纳的赤门军小将的确如她所言是与贤亲王挂钩的,恐怕明云见出手,反而不妥。

  若明云见帮,岂不是摆明了要与贤亲王作对?

  文王府的局势一直以来都处于刀剑上,她当真是有些进退两难了。

  祝照朝明云见看了一眼,明云见只坐在堂内高座上,端起下人送来的茶喝了一口,都没朝徐柳氏这边看来,怕是不想帮这个忙的。

  徐柳氏见祝照没答应,也不说话,咬着下唇,忍住了哭腔道:“姨娘知道这是在为难你了,可是长宁,姨娘对你也有过十年的养育之恩,你要顾念着这个情!虽说你在徐家不如在祝家过得好,这十年来,我是没能尽心尽力照顾你,但我可有对你动过一次手?骂过一句难听的话?”

  “你如今嫁入王府,成了王妃,我也从未想过要高攀于你!此事未能发酵至今,我也没想过要开口求你帮这个忙。”徐柳氏擦着眼泪,捂着心口道:“你只要帮我这一次,让我的潭儿好好地活着回到我身边,我便再不来找你讨这个嫌,就当时还了十年的照看!”

  “姨娘,你别说这么重的话。”祝照微微皱眉,心里乱成一团。

  她自是知晓徐柳氏的为人,徐柳氏好面子,拉不下脸求人,也不愿扯着笑去高攀。

  祝照拍着徐柳氏的手道:“你让我想想吧。”

  “你想得,潭儿等不得。”徐柳氏想起徐潭,眼泪又落了下来:“他们说,插在赤门军小将心口的那把刀,就是你归宁是送的匕首。因为那匕首好,潭儿还拿出去多次炫耀过,这回他杀人之事已是稳稳坐实,明日便要送入大理寺中,你姨父也被停职在家,这事,宜快不宜慢。”

  若是慢了,祝照还没想到要如何帮徐潭,徐潭可能就被大理寺的人判了罪行,至少也是个死了。

  祝照见徐柳氏实在哭得不成样,只怪自己嘴笨,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。她只是不住拿眼朝明云见看去,想叫他拿个主意。

  若他觉得徐潭能救,便给个提示,祝照也好开口应下。若他觉得徐潭不能救……祝照私心想,这拒绝的话,还是要文王说出来比较好。若她说,不免伤了徐柳氏的心,也是将这亲戚关系,彻底撕碎了。

  祝照看了明云见好几次了,明云见才给了她一个反应。

  他伸手对祝照勾了勾,祝照连忙起身,让府中丫鬟扶着徐柳氏去洗洗脸。

  徐柳氏也知晓,这么大的事祝照自己做不了主,必是要与明云见商量,故而应下,随着丫鬟离开堂内,只是一步三回头,看得祝照心里发慌。

  等人走了,祝照才走到明云见跟前。

  “王爷,有何要说的?”祝照弯腰问。

  明云见略微坐直了身子,朝祝照倾身过去,两人骤然靠近,彼此的呼吸都能察觉得到。

  祝照顿时慌乱,却被明云见扯了衣领,逼着她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。明云见的眼中,倒映的是祝照那张小巧的脸。

  他眼眸纯澈,叫祝照猜不透他的任何想法,不知过了多久,明云见才开口:“本王若说此事不能帮,你当如何?”

  祝照动了动嘴,心口砰砰直跳。

  她说:“不帮,合本分,但不合情分。我于这世上已再无其他亲人,姨娘毕竟养了我十年,潭儿哥也是伴我长大的,我不信他当真能杀人。我想……我想请文王帮我与潭儿哥见上一面,好让我将话问清楚。”

  “若人真是他杀的,他虽一开始无辜,但后来这条命的责任还是要背的,若人不是他杀的,必是有人栽赃陷害,这栽赃陷害之人……未必是冲着徐家而来。”祝照说完这话,明云见眸中精光一闪,睫毛颤了颤。

  他松开祝照的衣领,道:“离本王近些。”

  祝照朝前走两步,明云见摇头:“再近些。”

  祝照站在了他的跟前,几乎与明云见贴在了一起。只是她不太好意思与明云见离得太近,所以虽说双腿贴着,但她还是腰上用力,尽量与对方保持了些许距离。

  明云见歪着头朝祝照笑了笑,祝照望着他的笑,不明其意,便在下一刻,明云见拽着她的手,直接将人环在了怀中。